秋日思语

作者:史天云

发布时间:2017-08-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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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秋风送爽的时节,雪啊,我早就想为你写一点什么。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脑海,情感的波涛在胸中激荡,而每要倾吐出来,才发现自己的笔是多么地生涩,才感到人生是多么地沉重,充满了太多的无奈!

也许……也许……也许……如果……如果……如果……

但这太多的假设都只能残存在梦的深处了,时光不能倒流,失去的东西永远无法追回,而时过境迁,分别十年的你也许早已将这一切忘却,即令我勉强提起来,也只能徒增伤感而已。

多想再回到过去,即使过去只是一段痛苦的别离;多想再见到从前的你,即使是你那充满幽怨的叹息;多想再听到你的柔情蜜语,即使是你对我的责备。可,可怜的我,大约已不再在你的记忆里。十里长堤,依然绿柳依依,梦中的小溪,已没有了你的嬉戏,我愿这南飞的大雁,能捎来你的消息。可是我,只能苦苦地等,在这无言的秋风里。

记不清我们什么时候相识,记不清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了无拘无束的谈笑,记不清什么时候我们一起漫步在在校园的林荫道,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开始走进我的梦,占据了我的心。但不能忘的是你那娇媚可爱的容颜,那荡漾在青春脸庞上的甜甜的笑意,那亲切动人的话语,那悦耳动听的歌声。多想再听一听你唱一回铁梅,唱一回《大板城的姑娘》啊。

那时候,我们一起的另一位同乡,一位身材魁梧的小伙子,你时常来找他,有时就在楼道里说话,谈话声一声声敲打着我的耳鼓,令我心中涌起莫名的痛苦和忧伤。这时候,我多想加入你们的行列,大声对你说“我爱你”,可是我不能,为什么呢?这我后边才能告诉你。--人生是多么地残酷无情啊!有一次,我们相约去西山公园游玩,出发的时候,你却带上了生物系的一位女孩子,说真的,那时候我心中便不觉涌起一层淡淡的失望,我多么希望能与你单独在一起!正是初夏季节,一个雨后初晴的日子,太阳暖洋洋地升在碧空,晒得大地暖烘烘的,十里玫瑰园鲜花怒放,有凝重的白色,有粉红的霞色,有靓丽的黄色,有鲜艳的红色……眼前是一片花的世界。微风拂来,清香扑鼻。我们漫步花径,蝶在飞,蜂在舞,花儿在点头。偶尔拾起洒落地上的花瓣,细数花的脉,细品花的韵。我们一起登上高处的亭榭极目远眺,数渔帆点点;一同站在瑶池王母前,欣赏那一池碧水和水中摇曳的荷钱。午后,我们一起经桑园,过柳林,涉西河,漫步在都市郊外那一望无际的菜畦里,那年轻的时光是多么地美好啊。回校了,虽然大家一路上愉快地说着话,但想要说的终究没有说出来。我本是有很多机会的,但却失之交臂,多么地遗憾啊!

你邀请我暑期里到你家作客,并且告诉了你的父母。但我却终于没有来,这又是人生最大的失误。一个男子汉的失约,现在我才意识到,我曾经多么深深地把你伤害!而其实,我是多么希望能来看你。走在乡间的小路上,沐浴着阳光,踩着柔软的青草,无拘无束地畅谈青春、理想和未来,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!但我却没有来,你知道吗,我的心里是多么地难过!我多么希望能实行这一次的行程,但却没有成行,只因为我那拮据的经济。假期里,回到家里,看到躺在床上生病的父亲,看到一家人辛勤劳作却吃不饱一顿饭,看到一家人要为我凑一分钱的学费都是多么地不容易,看着父母忧伤的眼神,看到失学在家的哥哥和妹妹,我悄悄地打消了这近乎“奢侈”的念头,我的心里难受极了。真的,雪啊,如果我的经济条件好一点,也许我早就飞过来了,可是它却终于没有变成现实。开学了,你还向我问及这件事,可是我,我能向你解释什么呢?也许这就是天意吧!我不怨父母,我不怨我的家庭,父母在家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,而他们的生活却比我还要差得多;哥哥很小就回家务农,没有学到什么知识,而且从小吃苦,身体也不好;妹妹也因经济困难而辍了学。我,我还能有什么可抱怨的呢!这些话,我能对你讲吗?也许你并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尴尬,也无法体验我内心的痛苦,因为我们的生活环境毕竟有很大的不同。我们只是暗恋,我不能把这一切告诉你。你走了,望着你远去的背影,我噙着泪,努力克制着,不让它溢出来。

金钱不是万能的,但金钱又是人生社会中一件必不可少的东西。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,山区的经济虽已起步,但毕竟还十分落后,这些,你虽然可以有观念上的理解,但却没有切身的感受。我又想起了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日子,你能体会到我内心深深的自卑吗?难道这就是上天的旨意:它让我们相遇、相识、相知,而又残酷无情地把我们分开!

也许……也许……也许……如果……如果……如果……但谁又能说得清呢?人生有太多的偶然!有太多的机缘、幸运,也有太多的遗憾和伤痛!

后来,我同另一个女孩子有过一段刚开始就隐于无形的恋爱,我们仍然相见,随意地谈笑,想说的话谁也没有说,岁月就这样残酷无情地被我们消磨掉了。转眼就到了毕业,虽然分配的结局要到最后一天才公布,但结局是大致了然的,你已经联系好一家省属重点中专校,而我只有返回故里。日常见了,心中不免升起一层淡淡的忧伤。为前途,大家日常地忙碌着,做着毕业前要做的许多事情,百无聊奈地打发着日子,留言册在老乡之间、同学之间转达来转去,写下一些缠绵哀怨的、忧伤动人的、激励鼓舞的话,互道珍重。我已记不清我给你写了一些什么,但当我的留言册最后又回到我的手里的时候,我惊呆了,我才意识到我失去了人间最美好的东西,在人生路上,我犯下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。在你的留言里,我才知道你是如何意外地认识了我,你如何得意地在你的寝室里宣扬(虽然那时候你甚至还不知道我的名字),你我初识时的那份激动以及我们相识后一切美好的东西,还有你那纯洁而又美好的梦想:你倚着故乡老屋那油漆驳杂的大门前,遥望那曲曲弯弯掩映在芳草碧树下的乡间小道,幻想着小路的尽头出现的人影,那人影越来越近,你惊喜地发现,那就是你曾经真诚相邀的小伙子。你盼啊盼,一天过去了,又一天过去了;天晴过了,又雨过了;路干过了,又泥泞了;回家时绿油油的禾苗已变成了金黄的稻谷,而我却始终没有走进你的视野,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伤心的呢!毕业了,劳燕分飞,这压抑在心中的情感,不吐不快,你终于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了。可是我,我读到这里,内心涌起的万千情感,以我生涩的文笔,怎么能够把它表达出来,为什么?为什么?为什么人生会是这样!你撕碎了我的心!我感谢你这份浓浓的纯真的情意,我更恨自己的懦弱无能,恨那可恶可怕的金钱!

“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,请把你的微笑留下”。还记得你纯真的祝语。那时候,我多想送你一盒录音带,录下你那甜甜的歌声,让我带在身边,即使分别,也还能在甜美的歌声中去感受人生的美好,去抚慰情感的伤痛。可是,我终究没有这样做,一个人悄悄地走了。离开了那所给我知识和养料的大学,离开了那座古老而宁静的小城,那片长满芦苇的金沙滩,那条绿水盈盈的西河。站台上,没有你的身影,而我,我是多么希望能再看上你一眼,多想再同你多说几句话!

人类社会前进到今天,在交通和通讯都十分发达的今天,我本期盼着我们能有较频繁的联系,我更期盼能重回那座魂牵梦绕的小城,能够有机会来访拜你,但看起来容易的事做起来却是那么地难。十年了,遥居远方的你,可还好!今天看到中央电视台的音乐节目,听到那优美的歌声,不知不觉就想起了远方的你,禁不住流下泪来。我才知道,在我的心里,我是多么深深地爱着你!

 

(余既作此文,二载后得雪电话,知此文草成之日,恰其离异之时,天地间自有灵犀相通,信然。雪自带小女,备极辛劳。旋以一国际合作项目远赴非洲之坦桑利亚,忽忽三载。余负笈东瀛,樱花时节,惊遇于富士山下,即邀至宿处,清茶两杯,畅叙别怀,相对如梦寐。同起居,凡三阅月,日效张敞之戏,极尽欢好。余将归也,拥泣船头,且叹叹,且念念,有尾生之盟。转眼又是十余春秋,友海外飘零,备极辛劳。雪女小雅,寄祖母膝下,歌声悠扬胜乃母,入川音八琴房,春秋佳日,时有鱼雁往还,可叹也欤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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